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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ixivID=5307270,被B了的文都在那里有存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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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遇见逆水寒/方应看x你】春时事

cp:方应看x你

♬这次试着走了一下剧情向,如果有bug请大家见谅()

♬其实还是想写我对方应看的理解——他这么一个随心所欲惯了的人,可以包庇恶党,也可以为你杀人;同时又因为你的一句话,他可以停下杀人的手。

你就是他在这个世上的牵制啊。

♬为了好称呼,给师妹起了个名字叫长笙,大家随便代入自己啦(♡ˊ艸ˋ)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一.

那是刚入春时发生的一件事。

 

一进闹市,方应看就在挤得水泄不通的告示榜前看到了顾长笙那丫头。那些卖面点的卖书画的卖泥人儿的不做生意杵在榜帖前,人人都是一脸惶恐,时不时和身边的人眼神交互,发表一下意见。而她,怀里捧了三笼包子,一边煞有其事地随着别人的话语点头,还不忘一边啃着,把两颊塞得鼓鼓的。

当真是像极了河豚。

 

他被她逗乐了,唤来彭尖,要他把那丫头叫来。然后他就看到大汉飞掠过去,精准地从人群中拎起河豚的后领,在河豚还未反应过来时,飞身把人带了回来。

 

从她和包子一起被塞进轿子到她无意识地吞下满嘴食物,用掉了一弹指的时间。待她回过神儿,慢慢涨红脸,瞪起眼锁定住他,方应看收回欣赏变脸的目光,颇有余裕地堵住双耳,成功避免了被炸毛猫咪的大吼大叫伤到耳朵。

 

“方应看!你是不是跟我有仇!你就不能用个温柔点儿的方式叫我过来吗!”

 

虽是入春,天气还未转暖,丫头体寒,在芽绿色的褙子外还添了件带着滚边绒毛的披风,小半张脸淹没在绒毛里,显得一双美眸极其有神。他把双手从自己的耳朵移到对方的脸蛋儿,不顾挣扎反抗地捏揉起来,待那颊面开始回温,才满意地收手。

 

“我若是要彭尖客气地请你过来,你必定要等人群散去满足了好奇心才肯来。而本侯爷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群人身上,只好采取最有效率的手段了。”

他把玩着折扇,非常愉悦,察觉到见她所产生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良好。 

 

“效率?我看是霸道吧!”她冲他呲牙咧嘴,一点儿也没个未出阁闺女儿的端庄样儿。但他又偏偏喜欢得紧,给了她人生中十成九的包容。

 

“能让你怛然失色……”话没说完,见她再次竖眉瞪眼,他暗笑着改了口:“能让你和那群闲人一起怛然失色的,恐怕也只有采花贼逃窜的那条告示了吧。”

 

大概是未料到他主动提起,顾长笙微愣,刚要开口问,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收敛下张扬的眉眼,再一开口已是无比严肃:“方应看,关于这个案子你知道多少?”

 

淮南那边出了个采花盗贼,不仅狡猾万分,手段极其残忍。淮南各州曾抓捕到人伏法,却不料过些时日惨案继续,方以得知此贼替身无数,至今连真凶长相都不得知。如今恶贼逃窜,恐有潜入汴梁之忧,故命百姓这段日子日落归家,锁好门窗。

相关文告是今晨刚刚张贴的,在此之前她从未听无情他们提起。方应看身为大半个朝廷中人,又不像是那种会停留街口看告示的人,必定在此之前就已得到消息。

 

男人悠闲地晃起扇,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,反而以问答问:“怎么,你的无情师兄都没有告诉你,你倒是跑我这儿要答案了?”

 

她心一凛,果然如此。但嘴上并未松懈:“你又怎么知道无情没有告诉我?说不定我只是来探探你的口风呢?”

 

方应看哈哈大笑:“长笙,若非我了解你,还真要被你一脸正义骗了去呢。上个月,无情忙里忙外的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,可惜…”

 

“上个月?可惜?”

 

见她满脸惊忧,他心中染上不悦,哼了一声:“可惜依然没能抓到那贼厮。无情专门为他地的案子奔波,就是担心流窜至汴梁,哪怕汴梁有个神侯府,却是有你在这里。”

这话他说得不情不愿,却是依然要说清楚的。

“无情不告诉你,就是想在你察觉之前解决掉,不让你一个姑娘家掺乎进来。哼,结果他失败了,累得本侯爷再强调一遍。”

 

“长笙,这案子你别管也别问,该早日归家就乖乖听话,要么,本侯爷不介意把你放到我侯府亲自看管。”

 

眼前的丫头冲他做了个鬼脸:“哼,方应看,用你说,我当然知道孰轻孰重啦。”她大眼滴溜溜一转,笑道:“那你呢?这次你不跟神侯府一较高下了吗?”

 

方应看把合起的折扇轻轻扣在她脑门上,语带不屑:“我需要自降身份和神侯府比较吗?如果你是想看我办案的英姿,但说无妨。只不过这次,我有其他任务。”

 

“其他任务?”丫头移开脑袋,从包子笼里取出一个包子,报复似的飞快塞到他嘴边,见他没有闪躲张口咬下,不由得心满意足露出傻笑。

 

“蔡相的远房亲戚封了个九品小官儿,近日来要宴客三日三夜,本侯爷辛苦点,被奉为上座。”

 

她闻言一愣,不用细看他神情都知道他所说非戏言,不由自主叹了口气:“你们当官儿的,也是难啊…”

 

“难?长笙,你这话可别叫他人听到,否则我就得去大牢里捞你了。”他又捏上她的脸,存心逗她,只是这次没动两下,他突然皱眉:“顾长笙,你这包子是什么馅儿的?”

 

“嗯?肥肠啊?”她下意识回答,再一目睹他泛青的脸,静默片刻,终是没忍住,爆发出今天见面以来最大声的一场笑。

 

 

二.

新官上任,有没有三把火不知道,三天三夜的宴席是排满了。

白日观戏聆曲,吟诗赏花;晚上琼汁玉酿,山珍海味。愈是贵客就招待愈久,蔡相倒是给足了他面子。

 

方应看脸上挂足了温良的笑,暗自把不知道第多少个呵欠杀死在唇齿中。自他封侯以来,参加过数不胜数的宴席,更甚者七日七夜的狂欢放纵,用民脂,刮民膏,习惯才是当官长久之道。

只是如今他的生命里有了某个丫头,竟是在这档口怀念起她拉他混迹于闹市小摊的滋味,连那令人作呕的肥肠馅儿包子,给她面子再吃一口也不是不可以。

 

“小侯爷。”

 

蔡相带领着自家亲戚来为他引荐了。两人面目和善,笑容洋溢,多像两条伸着舌头的狗啊。他跟着作揖,把同样的表面功夫做到完美。

 

“……幸得皇上隆恩,此后便能为京师鞠躬尽瘁——”

 

鞠躬尽瘁?扩大势力贪权敛财才是真吧。今天是九品小官,明日便可荐为朝中重臣,这手段他再熟悉不过。

 

“……从今往后犬侄也要托侯爷多加关照了——”

 

区区一个‘远房亲戚’,搞如此排场,不怕他知道这个‘远房’来的有多么亲密。这是在小瞧他呢,还是在给他下马威呢。

 

他继续低头:“好说好说。”

 

 

第二夜结束,他寻着侍卫换批的间隔,避开眼目从官园溜出,轻车熟路跑到了神侯府她的房间。夜已三更,她必入梦乡,可他此刻就是无端地想要见她。

 

他曾嘲讽过神侯府侍卫太少,而她无理取闹,非要证明神侯府有诸葛正我和无情设好的机关,生人无法靠近。可他几次来她房间,却是没碰一处壁。

这不,门又没锁,方应看恼着。即便她所说为真,太过自信也是愚蠢。他没好气地推门入室,让眼睛习惯一瞬间的黑暗。

 

就在那一刹那,右后方传来气流的波动,他当机立断侧身避开,想到身处何处后徒生暴怒,一出手就要下杀招。

 

“淫贼!王八蛋!主意打到神侯府了!?去你妈的!”

 

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,方应看一愣,硬生生用手臂挨了一棍子。

 

顾长笙砸中人,还未来得及开心,就察觉对方顺着自己的身形来到她的身后。她惊怒,还未转身,就被人从身后钳制了起来。

那人的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脖颈,另一只手将她的双臂牢牢挟持,她刚想大叫,却又吞下了所有声音。

 

“小姐,你没事吧!?”金剑的声音从外边传来。

“……没事!”她汗颜,目前的这个样子,如果被金剑看到才是有事儿。“我灭了蜡烛想上床,不小心踢到凳子了!”

“小姐你小心一点啊…”外面嘟嘟囔囔。

她尴尬地陪笑:“抱歉抱歉,金剑你快去休息吧,晚安!”

 

等外边动静消失后,她熟悉的男人嗓音打破沉默,自耳边轻轻传来:“喔——原来,本侯爷竟成了淫贼?”

 

她的耳朵沦陷于他的吐息中,小火苗从耳垂窜上面颊:“还,还不是怪你半夜三更跑过来!”

 

“所以你就英勇地独自迎敌,然后把自己送入敌人手中?”

 

他绝对是故意的!环住她脖颈的手轻移,开始描摹她的脸颊,而他的声音依然哺进她的耳朵,大有不烧起来不罢休的气势。

 

“我我我我才不是——我只是察觉到了是你!方应看!你快住手啦!我,我站不住了……”

 

男人轻笑一声,拦腰将她抱起,安置到床上,然后点起一截蜡烛。

她这才好好地打量起他,束发未乱,衣冠端正,脸上略带薄红,却没有太大的酒气。她心下了然他并不沉迷,松了口气。

 

“方应看,你……”

见他移开目光,偏是不看她,顾长笙一愣,忽地意识到自己仅着薄薄的亵衣。她挠挠头,怪不好意思地拿过长衫穿上,才重新向他搭话:“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过来啊?不是美人作陪好不快活吗?”

说到最后,不知怎地带了一抹酸味。

 

方应看扬笑,干脆坐到她的床侧,不顾抱怨把她的脸蛋捏来揉去玩过瘾之后,才恢复懒洋洋的音调:“胭脂俗粉哪能入我的眼,唯一入我眼的豆芽菜,却是给了为夫一棍子呢。”

 

她这才想起来刚才确实有一击击中,摸摸鼻子,有些愧疚地嘴硬道:“谁让你吓人嘛……我刚要入睡,就感觉到门外有人,吓死了……你疼不疼?我去拿点药吧?”

 

“别忙了,你那力道我还不放在眼里呢。”他阻止她:“我就是过来看看你。”

 

“看我?”

 

“是啊。看看你有没有乖乖听话早些入睡,结果你不仅没有早早歇息还敢不锁门?说着吓死了还不注意!”方应看忍不住训斥道:“万一今天来的不是我,是真的淫贼的话,你以为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别人吗?”

 

她被他吼得缩起身子。

 

“而且你为何这么晚不睡?我刚触到蜡滴,余温还在,你在我来之前才刚熄了光吧,你在做什么?”

 

她又心虚地移开眼。

 

方应看愣住,倏地眯起眼,恶狠狠瞪住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:“顾长笙,你可不要告诉我,在我嘱咐过后,你还敢偷偷地查那桩淫贼案?”

 

顾长笙一骨碌翻了身,抓了被子把自己埋起来,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:“别生气别生气,我都问过无情师兄了,他说之前没有白忙,已经要触到真凶了。因为百姓们总有分散在外的亲人,我就想着搜集搜集街坊领居的说法,看看能不能总结出那淫贼的特征,在幕后出份力,帮无情早日破案嘛。”

 

方应看差点喷火,掀了她的被子就把人抓了出来,她的力气根本抵挡不住,身子纤细到仿佛一碰就碎。抓出来了还不够,他把人捉到自己面前,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道:“你就没想过,那贼厮能逃窜这么多次,一定有能助他融于市井的技能吗!?一日没有捉拿归案,你搜集证言就是把自己暴露在显眼的地方,真不怕他找你上门是吧!?”

 

丫头明显愣住了,愣到方应看开始考虑自己的料是否下得太狠,却见她又用力低下头,深吸一口气:“方应看,你说的对,是我考虑太浅薄了…对不起,我,我不会再做这么草率的行动了。”

 

他哽住,一时之间没了动静。顾长笙抬起头对上他的眼,目光里没有试探与逃避。他放松了握在她肩上的手中力道,只是一转念又重新握紧,然后把她拉向自己怀里,一口咬在她的侧颈上。

顾长笙吓得就要滋儿哇大叫,却察觉到他根本没用力,他手上的温度捎来了掩藏起的担忧和眷恋,煨得她全身都暖烘烘的。她在心中叹了口气,只得僵硬着身子顺着他咬,横在齿间的舌头带来了湿热的触感,随便滑动就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,她忍,忍,忍得好辛苦哇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男人才抬起头,目光幽深:“长笙,你可得替本侯爷好好保护你自己,万一要是伤着哪儿或者让不长眼的男人碰了,本侯爷连你也不会放过的。”

 

 

三.

三日三夜的宴席终于圆满完成。

 

第三夜结束前,蔡相非常意有所指地跟他客气:“犬侄啊,心存大志是个人才,只是偶尔有些不入眼的小毛病,还望小侯爷遇到了,能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。”

方应看抬眼瞧向跟在后面亦趋亦步的那个身影,平凡的长相,平凡的气质,平凡到他就是在市井再看他三十眼也记不住他的长相。

他垂眸掩去不屑,低首作揖:“谁没些小毛病呢,宰相大人这是多虑了。”

 

离开官园前,那九品小官儿出来送客。他本想先行离去,对方却恰好来到了他的附近。

“方大人。”那人毕恭毕敬,恐怕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他对话。“这次的庆宴您能光临,真是小人的荣幸。”

 

“好说好说,这三天我也过得有滋有味,多亏了宰相大人慷慨。”

 

“小人此后在汴梁定居,方大人有事随时吩咐。”

 

“哪儿的话,以后都是同为皇帝陛下做事的人,相互照应吧。”

 

“多谢方大人指教——对了,不知大人可否成亲?”

 

“客气客气……嗯?”

对方跟他虚与委蛇,他出口成句应付熟练,毫不放在心上。只是对方话锋一转,他一时不察,第一次正眼瞧他。

 

“啊,小的没有其他意思,只是……久仰神通侯大名,小人的远房妹子一直对方大人多有崇拜。即便小人知道这话题是侮辱了大人,却还是想念在亲情的份儿上为她打听一下大人身家。”

 

“亲情啊,这可真令本侯爷感动。”他心觉异样,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回应:“我尚未娶妻,但城中相好甚多,每个都是我心头肉。我可谓不上是良人,拂了令妹的意,在此先行道歉了。”

 

 

“彭尖。”

一回到神通侯府,方应看唤来了心腹:“你道那个九品主簿,生得如何?”

“爷,这……”彭尖想了想,痛苦地告诉他:“奇了怪了,属下竟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儿……”

 

“那我问你…杵在他身后的那个侍卫,又生得如何?”

“这我记得,那侍卫明明一身黑衣,却完全盖不住长相艳色。这主簿大人,怎会叫一个如此夺目的人守在身侧啊。”

 

“哼……”他面露狠戾,嘲讽地笑了一声,心下已有计量。

“彭尖,你明儿一早就去找无情,就告诉他,这功劳,本侯爷还真要分上一杯羹了。”

 

 

四.

日已薄暮,顾长笙拎着忙乎一天做好的凤梨酥,兴冲冲地奔向神通侯府。前段日子的那次午夜相会,她在他炙热的目光与语带挑逗的闲聊中不知不觉睡去,再一醒来已好好地回到自己的床上,被褥都掖得牢牢实实。

 

后来她委婉克制地向无情打听:“无情师兄,咱神侯府是有阻挡外人的机关的吧?”

无情看着卷轴,一点目光都不分给她:“是啊,怎么?”

“那,那为什么方应看之前过来,都宛入无人之境啊……”

无情静默片刻,等到她脸红如日升三竿,才慢悠悠地抬起头:“长笙,聪明如你,自然知道神侯府是不阻止自由恋爱的吧。”

 

自那过后,她一想起来就想抱头呻吟,却也是静下心去思虑方应看给她的情意。他训斥过后,她尤其开始反省自己,晨昏定省,终于决定假借犒劳之名以慰相思之情了。

 

刚入街巷不久,身后有人喊她。顾长笙回过头,来者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艳丽面孔。那人恭恭敬敬地向她作揖:“顾姑娘,我家大人想请小姐过去一叙。”

好漂亮的人啊,她想着,有些困惑地回道:“请问你家大人是……?”

“我家大人是近日新上任的主簿大人,前些日子才与神通侯方大人共聚一堂。我家大人说,从前就听闻大名鼎鼎的小侯爷心系姑娘,百闻不如一见,今日恰巧撞见,还望能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。”

 

她脸红了,红得非常彻底。

“方应看这人,在外都说些什么啊……”她挠挠头,问道:“你家大人在哪儿啊?”

 

“请跟小的来。”

顺着那人的指引,她看到了停在巷子深处的轿子。

 

>>>

 

“爷。”

 

出了六扇门,方应看有些厌恶地拍打着自己的衣袍。六扇门的人真的有毛病,把好好的地方搞得阴森森灰沉沉的,害得他感觉自己从泥潭里走了一遭。

“怎么,有话就说,不要一脸晦气,跟这六扇门一样惹人生厌。”

 

“爷,我们守在顾姑娘身边的人失踪了。”

 

“失踪了!?”方应看愣住,下一瞬额头暴起青筋。他面色转为青白,眼中却泛起腥红:“王八蛋!”

 

>>>

 

顾长笙是被几个巴掌扇醒的。脸颊上的火辣辣加剧了她的头晕眼花,根本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。

等眼前微有清明,她喘着气儿侧过头,看到了陌生的床幔与陌生的房间,窗户用暗色的纸糊住,分不清天色如何。桌子上点着蜡烛,却也用暗色的布笼拢住,完全无法识别屋内布置的颜色。不知是哪儿点了呛鼻的香,她想呕吐,又想咳嗽,几个喷嚏过头,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束缚在床沿儿,动弹不得。

 

‘吱吖’一声,门被推开了。她看不清来人,等那人走到床边,她所有的恐惧才终于苏醒。

来人脸蒙黑布,只留两只阴沉的眼睛,身长不过五尺,是大街上盯着看也会立刻忘记的普通身形。可大概是被打晕前的惊鸿一瞥太过深刻,她认得这眼睛。

 

来者发出阴悚悚的笑折磨她的耳朵:“今儿把姑娘请来,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啊。”

 

她神志迷蒙,身体还发热,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开口:“这位好汉…你知不知道,你打晕我时在我面前的可是主簿大人,你……你就不怕主簿大人降罪吗?”

一句话,她休息了几次才说完整。

 

那人像是没料到她这么说,古怪地瞅了她半天,才不怎么自然地不屑道:“……主簿大人算个屁,我的人随便就把他们打跑了。”

 

“……好汉,你打主簿大人,可是袭击官员啊…这罪名,可不轻啊……”她咬紧下唇,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
 

他本在脱衣服,听闻此话反倒停了动作,冲着她狞笑:“你面对我,倒是不害怕?不过就算你害怕也没用,没人知道你在这里。”

 

她把指甲掐进肉里,跟火热的身子做对抗:“我怕啊……但是失去贞操事小,我怕你杀我灭口啊这位好汉。倒不如,你别杀我,回头万一被主簿大人找出来降罪,我在旁边,替你说句好话……”

 

男人哈哈大笑,嗓子里像是有人在拉锯。她想起方应看的朗朗笑声,总觉得像流水琴音,无比悦耳。但是。她重新咬紧下唇,咬到出血也得咬,逼迫这迷人的祸害离开自己混沌的大脑,继续想方设法抛出话题。

 

不知她拖延了多久,男人回到床边,仅着亵裤,裸着不怎么养眼的上半身。他拿了布条,蒙上她的眼睛,作呕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:“美人儿,你若是把老子伺候好了,我多留你段时间也不是不可啊…”

 

还没等他说完,紧闭的房门被“砰”的踹开了,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听得利刃划出风声,刺耳的惨叫顿时在耳边炸起。随即,她眼睛上的布条被人扯下,双手的绑缚被人切断。

 

门外的光线透了进来,她只觉得浑身一松懈,意识就要陷入黑暗。来拯救她的英雄表情太过惊痛,但凤眸夺目,像是寄宿了这房间里所有光芒,她把这双眼睛深深镌刻在心中,决定让它在睡梦中陪着自己。

顾长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冲着英雄喊道:“方应看……别杀他——”

 

 

五.

再次醒来的时候,她已经好好地回到了神侯府自己的房间。这场噩梦似乎过去得很快,但噩梦就是噩梦。脸颊上被上了药,清清凉凉的,她想要爬起来,发觉头还有些晕,于是又哐当一下倒了回去。

这么一小声动静,却惊动了候在门外的人。方应看推门走了进来,对上她睁开的大眼儿,刚想要移开目光,却又强迫自己好好看着她,然后拿了椅子坐了过来。

 

“方应看……”她等了半天他不说话,只得率先开口,一开口,这沙哑的嗓子就吓了自己一跳。他捧来盛了水的小碗,扶起她的身子支到她唇边,她看了他一眼,就着他的动作小小地喝下几口,润了嗓子。

等她喝完,这男人就把她放回床上躺好,然后坐回到椅子上。

 

她心里叹息,有点儿嫌弃这男人在这种时候不解风情,但又因他眼底的脆弱而心口发痛。

“方应看,你……不来抱抱受到惊吓的我?”

 

他瞪她一眼,犹豫了一下,然后听话地过来抱起她,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口。顾长笙嘻嘻一笑,用还有些虚软的手臂环住他的后背:“我真的怕死了……但还好你来了。”

 

“哼。”他不答,手上抱她抱得更紧。

 

“啊,对了。”她有些沉醉于他身上的龙涎香气,却突然想到:“你没杀那个家伙吧?”

 

方应看拧眉,微微拉开距离,盯着她,挤出声音:“为什么?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为什么不让我杀他?”

 

“唔…”顾长笙抿嘴,知道这男人心有怒气,还没卸下,但她还是老实回答:“那个人是新上任的主簿吧?他既是蔡相的人,你动不得。”

 

男人恼了,咬牙切齿地低吼道:“你以为我怕他!?”

 

“不是的。”她重新圈紧手臂,把声音闷在他的怀里:“你是大半个朝廷中人,又不像神侯府那样有办案的正当权利。你杀了他,只会招来蔡相的怨恨与迁怒,但如果把他交给神侯府,蔡相即使怨恨也没理由报复你啊。”

 

搂着她的手轻轻一颤,声音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:“长笙,我真不知该说你聪明,还是愚笨了。”他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:“……那人已经交给无情了。我当初,本是没想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。”

“你猜得不错,那人就是那采花贼。当初那厮无数次从官府手中脱身,每次都是最后关头逃走,甚至流窜到了汴梁天子脚下,身后一定有势力为他提供便利。蔡京邀我参加庆宴,一是给我给足了面子,二是想暗示我,哪怕未来目睹了他侄子祸害民女,也别去多管闲事。长笙,你道,他是如何融入市井的呢?”

 

她想了想,老实回答:“若不是他引我去轿子那里,我还真是想不到的。这人长相极其普通,看多少眼都不容易被记住,而他身边又有那样惹人注目的侍从,大家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。”

 

“对,无情当初就是发现了所擒之人相貌皆为出彩,而幸存的受害女子却记不住凶手长相的特点。本想一举拿下,却不料那人狡猾得很,利用手下脱离现场,再利用他们的死摆脱嫌疑。长笙,这样的人,你不认为他死不足惜吗?”

 

“认为。”她严肃道:“但多么罪大恶极的人,都应该经由法律制裁。”

 

他不在意地笑笑,继续解释:“蔡京那样暗示了,我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。只是第三夜我察觉到不对,就改了主意命彭尖去收集情报送给无情,却是没想到……”喑哑的嗓音里带了恨:“那该死的竟然不顾我的警告对你下手,若不是我事先叫人守在你身边,我……”

 

放在他身后的小手赶紧抚一抚,拍一拍,安抚着这个看起来比她受了更大惊吓的男人。

闭眼前的记忆太过可怕,让她想起穿越来之前总是看到的女子被奸杀的新闻,当时她什么也顾不上,只想留下自己的性命。但是这男人来了,他出现了,又一次把她从危急关头解救出来,仿佛踏着七彩祥云,拿着天兵天将赐予的神枪,是专属于她的英雄。

 

“方应看……”顾长笙细细回味着陪她入梦的那双眼。两眼一转,开始转移话题: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哦,我若是真的没了清白,你会怎么做?”

 

“长笙,本侯爷最讨厌做这种假设,但看在你遇此大难的份上,我就回答你这一次。”他把怀里的粘人精拉起,直视着她的双眼:“先让那淫贼惨死大牢,再揪出他所有的侍卫家属一起陪葬,尸体就扔在乱坟岗。”

 

然后用轻颤的手抚摸上她还在肿着的脸颊和被自己咬烂的嘴唇,面露疼惜。

“而你,只要你愿意,本侯爷可以一辈子陪着你,不管用什么身份。”

 

 

六.

他是在给予他的承诺啊。

顾长笙摸摸鼻子,心口烫烫的。

 

情意绵绵又说了一阵,方应看见她倦色显浓,强制要她再睡一会儿。

马上就要入梦的时候,她突然开口:“方应看,你知不知道,当日他为了防止我反抗,给我下了迷香?”

守在她身边的男人神色阴暗,轻微地点了点头。

于是她又开口:“那你知不知道,当日他不仅下了迷香,其实还点了媚香……”

 

话音未落,男人已经站了起来,气势汹汹地来到她床边瞪着她。可惜她睁不开眼睛,对他的瞪视有了免疫,笑得非常可爱:“方应看,你在我梦中脱光的样子,可以说是十分诱人了……”

 

然后,听着他的咆哮,愉快地步入梦乡去了。

 

—完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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